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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殇

五十五 兴化城陷

狂妄的南浦襄吉叫嚣,兴化城一天便可拿下。

日军确实有狂妄叫嚣的资本,攻城部队以日军精锐六千人为主,有汽艇近百艘,内河炮艇数艘,还可以直接召唤南京机场的飞机参战,另有汪伪军两千余人协同。

兴化城荷叶地,四面环水,眼望四周无遮无挡,亦无高地可以据守,一块一块隆起的垛田极易受敌机扫射和大炮轰炸。

此次日军动用大量汽艇参战,水道纵横,反而成就了日军汽艇的运行便利,于是一旦日军水陆并进,占据了要道,守军反容易被断了后路围歼。现在兴化城外的守军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。

北门外乌巾荡上,日军根本没把守军放在眼里,五十多名日军分乘三艘汽艇,大摇大摆地过来了。

中国守军早有准备,改装了十五艘交通汽艇,在乌巾荡里研习水战,其中三艘装备的苏罗通平射炮,系德国制造,发炮时震动小、精度高、射程远、穿透力强。

苏罗通平射炮威力巨大,三发炮弹百发百中,击沉了日军的三艘汽艇。五十多名日军全部击毙。

首战告捷,整个兴化城沸腾了,大家放鞭炮喜笑颜开,城防司 令柳云飞却面色凝重,此乃先期到达的小股日军的偷袭而已。他得到报告,大队进攻的日军在伤亡了十余名“水鬼”之后,已经突破鲁苏战区游击部队魏长庆部的阻拦,大规模进攻马上就要开始。

第一日,日军从南北西三面开始攻城。苦战一日,日军付出惨重伤亡后才占领南西两面的城外阵地。

第二日,日军利用汽艇水路机动,开始攻打东门。守军出动十五艘武装汽艇迎战,东门外的乌巾荡上炮声隆隆,水柱冲天。苏罗通平射炮大显神威,击毁了鬼子十余艘汽艇,我方竟然无一损失。

恶虎难敌群狼,面对近百艘鬼子汽艇,守军汽艇无法阻止鬼子在东门外登陆。鬼子的炮艇也开始猛轰东门城墙和东门外守军阵地。从南京飞来助战的鬼子飞机轰炸了东门城楼后,对东门外阵地疯狂扫射。

战至半日,东门外守军伤亡过半,阵地尽失,更要命的是东门外北侧的一座名唤“民立楼”的三层楼房被日军占领。

兴化城楼内多为平房,只有三座木质结构的两层楼房。城外的民立楼是清朝一盐商所建,楼高三层,是兴化的最高建筑物,在顶楼可以俯瞰周围十余里。墙砖是从江南运过来的陶土长砖,长砖之间用糯米汁和石灰连接,楼墙结实,枪打不穿,炮弹也奈何不了它。民立楼失守,兴化城就危险了。

柳云飞听说民立楼失守,大惊,立即命令派师属特务营不惜代价收复民立楼。

特务营王营长命令机枪掩护,一连长带队冲锋。日军居高临下用迫击炮,机枪阻击。一颗炮弹飞来,一连长当场阵亡,士兵们在民立楼下倒下一片。

不大一会功夫,特务营又组织了第二次冲锋,伤亡比上一次冲锋又有增大。王营长明白,不拿下民立楼,兴化城就不能守住,于是他一次次组织部队突击,进攻路上遗尸累累。

这边特务营亡命攻打民立楼,那边的东门已经被鬼子攻破,日军突破了东门大街上的两道防线。柳云飞连忙命令身边仅有的两个排过去阻击,同时要求省府机关人员赶紧撤退。

两个排刚到四牌楼附近,就和东门上来的日军迎面碰上,双方都来不及开枪,很快绞杀在了一起。四牌楼下第一次发生了巷战和肉搏,满挂兴化先贤牌匾的四牌楼第一次留下了弹痕。六十多名士兵,夹杂着日军尸体,全部倒在四牌楼下。

省府机关包括省**韩强德在内的撤离方向,选择了日军力量薄弱的北门。船过乌巾荡,四艘日军汽艇转来追击,正在酣战中的我方汽艇不得不分兵掩护。苏罗通平射炮如有神助,四发炮弹击沉了四艘追击的鬼子汽艇,省府一干人这才得以脱险。

攻城和巷战同时进行,敌我交织在一起。不知道是哪一位的创意,恐怖的剁手被搬上了兴化城垣。守军手持大刀,从扶梯攻城的鬼子,手一搭上城垛,就被大刀砍下。

原来有一段时间,兴化城在遭到日军飞机轰炸后乱相丛生,抢劫和偷盗一桩接着一桩,为了能够抑制住如此治安乱相,城防司令发布了恐怖的“剁手令”,凡有趁乱抢劫偷盗者,一经拿获,剁去双手。从此,兴化城里的治安才得以恢复。

省府和银行学校等机关已经撤离,守军也已经力不能支,兴化城没有继续防守的必要,柳云飞发出了全军从北门撤退的命令。

夜半时刻,空气中不时飘过一阵一阵焦糊的味道,偶尔还会传出一两声濒死者咽气时恐怖的呜咽,在暗夜的寂静中,令人恐怖至极。

苦战三日,日军也有些疲态,戒备松弛了不少,于是我军初期的突围颇为顺利。

兴化城北门外水面多陆地少,醒悟过来的日军多挺轻重机枪开始交叉封锁有限的陆路,迫击炮、掷弹筒也不断地密集射击,担负突击任务的独立六旅特务营拼命反击,以伤亡两百多人的代价,才得以保证后续部队突破了鬼子的防线。乌巾荡边许多人冒着接近零度的严寒或涉水或泅渡,最终也能保全。

敌我态势犬牙交错,有些部队没有接到撤退突围的命令,听到北门外密集的枪声时才明白到部队已经开始突围。一些零散部队赶到北门外时,大部队已经乘船离去,面对茫茫乌巾荡和下官河水面,求渡无门,被赶来的日军或射杀或俘虏,其状甚惨,恰如三七年十二月南京城陷后的下关。

未能全歼中国守军,恼羞成怒的日军马上召唤飞机侦查,敌侦察机发现了撤退途中在中堡镇附近休整的中国守军,十八架轰炸机开始轮番扫射轰炸,中国守军伤亡惨重。

此时随部队行动的尚有兴化作战中被俘的日军俘虏一百四十余名,副官请示如何处置。

“他们引导飞机轰炸,还不算**吗?”柳云飞做了一割喉的手势,“全部枪决!”

古城兴化就此沦陷达四年半之久,后被新四军收复。对剁手极度胆寒的日伪军,把剁手又用在对付攻城的新四军身上,从此兴化城剁手的故事便流传至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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